孤独造就一个不平凡的天才...

三杯茶

  敬上一杯茶,你是一个陌生人;
  再奉第二杯,你是我们的朋友;
  第三杯茶,你是我的家人,我将用生命来保护你。

  长达六十二公里的巴托罗冰川上,摩顿森偏离了主道,在宛若迷宫的冰川上游迷上了方向。他原打算向西走到艾斯科里村落,然后找辆吉普车带他下山,却不知道自己正一路向南,在错综复杂的冰塔林间越绕越远。当太阳西沉,山影掠过河谷东侧,向远处的巨大山壁移去,摩顿森被眼前的景色镇住了,然而此刻的他无心欣赏,因为一种强大的失败感占据了内心的全部。
  他想起了妹妹克莉丝塔,三岁时感染了急性脑膜炎,饱受严重的癫痫之苦,生活无法自立。为了庆祝她的二十三岁生日,母亲曾计划带着她开始“从明尼苏达到爱荷华州戴尔斯为玉米田”的朝圣之旅,那是她百看不厌的电影《梦幻成真》的拍摄地。然而生日当天,在她们即将出发的时候,克莉丝塔因癫痫发作而永远离去了。为了纪念妹妹,他决定用对登山者来说最有意义的方式,攀登世界第二峰乔戈里峰,这座对许多登山者视为地球上最难攀登的山峰。他要把她常带的那条琥珀念珠项链留在海拔8611米的峰顶上。
  三个月前他参加了一直财力匮乏却勇气十足地登山队,共十名队员,从艾斯克里出发,开始了这段艰苦的旅程。而现在乔戈里峰隐身在自己身后薄雾中,项链却还在他的口袋里。他用袖子拭去眼泪,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穿越近八十公里的危险地带,回到艾斯克里。
  同伴早已不见了踪影,摩顿森孤身一人流浪在一望无尽的冰川上。高海拔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他的高山羽绒睡袋、保暖衣物、帐篷、炉子、食物都在协作的背包里,而现在他们走散了,身体的疲惫让他渐渐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当太阳最后一抹火红的余晖照在东边的山峰上,黑夜带着它的寒意滚滚而来,这时候的摩顿森生平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极限。
  而黑夜总会过去的。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茫茫的冰川上时,摩顿森又开始了他的归途。他要找回正确的路线,他向北跋涉,唱着耶稣的赞歌,好像那是唯一能带给他力量的东西。两个小时后,他终于遇到了穆札佛。接下来的三天里,他跟着这个瘦小的登山向导离开了巴托罗冰川,之后来到了一个叫做科尔飞的村庄,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叫做哈吉·阿里的老人,也就是科尔飞村的村长。
  哈吉将摩顿森安顿在自己家里,开始为他煮茶。阿里家族的所有男性成员鱼贯而入围在火炉边,煮茶时无人交谈,茶壶下燃烧的牦牛粪散发出刺鼻的烟味。后来摩顿森才知道,过去从来没有外国人到过科尔飞。等茶煮好了,递给他一杯,摩顿森享受着酥油茶的香味,当哈吉递给他第二杯的时候,摩顿森喝下去的时候几乎有点享受了。终于告别了那段漫长劳累的形成,现在,温暖的火炉、柔软的垫子、陌生人的友善和关心,以及一路上拼命压制的筋疲惫瞬间淹没了他。
  住在阿里家,摩顿森每天早晚都会在科尔飞周围散步,身边跟着一群孩子,抢着牵他的手。这个沙漠绿洲般的小村庄让他体会到了在岩石遍布的荒凉山区求生的艰难。他们靠自己的双手挖出上百条渠道,将融化的雪水导引到田地和果园,他们一直生活在饥饿中。村里的每户人家中,至少有一位成员患有甲状腺肿或者白内障,很多孩子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变成了姜黄色,而离科尔飞最近的医院至少要走上一个星期的路程,村里的新生儿有三分之一活不到一岁的生日。摩顿森不知道该怎样报答这家人的恩惠,于是他把手头的东西开始送人,户外水壶、手电筒、露营炉、防寒夹克、以及登山药箱里的药品。他用抗生素药膏治疗村民的开放性溃疡,帮村民接好断骨,用止痛药减轻他们的痛苦。但他并不是医生。
  在摩顿森的请求下,村长阿里带着他去看科尔飞的学校。那是一处开阔的岩石平台上,孩子们跪在户外霜冻的土地上,他们用小木棍在泥土上抄抄画画,比较幸运的孩子则带着一块石板,用沾了泥水的棍子在上面写字。阿里说因为政府无法提供老师,而雇佣老师每天要一美元的代价,村里没有能力担负这些钱,只好请邻村的一位老师,老师一个星期到科尔飞教三天书,其他时间孩子们自己复习老师布置的功课。
  “你能想象在美国,一个小学四年级的班级,没有老师,会自己坐在那里安静做功吗?我觉得心都碎了。他们热切地渴望学习,不管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有多么困难。这让我想起了克莉丝塔,我知道我必须为他们做些什么。”当他站在岩石平台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高峰,那些他飞越半个地球来考验自己的高峰。爬上乔戈里峰,把克莉丝塔的项链放在峰顶,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他可以用一种更有意义的方式来纪念妹妹。
  “我要给你们盖一所学校。”摩顿森说。
  对乔戈里峰而言,这是一个终点,但对摩顿森的人生来说,这是一个新的起点。因为这句承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波斯有句俗语说道,天空越暗的时候,你越能看到星辰。其实一年前就读完了这部小说,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它带给我无限的力量。也慢慢明白了,正因为有了爱,我们才能在黑暗中看到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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